从壳中探头

不愉快的恋爱不必谈
你的样子 - 林志炫

“难过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笑!”——好喜欢楼总对诚哥说的这句话

宅月:

【楼诚无差AU】画楼重上谁与共(十三)

 

任何事情都应有讲出的时候,否则那个秘密将永远囚禁人的心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村上春树

 

 

 

 

 

32.

 

明诚冲明楼干巴巴地一笑,目光迅速移到了旁边的酒瓶上,“喝点东西吧!”他说。

 

明楼静静喟叹一声,不得不配合地拿起酒瓶,却又好像不甘心似的在倒酒之前重重亲了亲他。喝下第一口酒后他又情不自禁地倾身去吻他——唔,经过明诚口腔温润的余味的确是更加香醇了。

 

两个人都觉得意犹未尽。

 

所以明诚很快也如法炮制地回敬了他一口。

 

如此来来回回,到第二杯酒喝完时,两人又心照不宣地克制起亲吻的频率来,实在是不能不克制了,否则逐渐累积的情感必将再次决堤失控——较之情欲,今晚他们应该还有更多的重要东西可以交流,更何况,稍早些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一次计划外的放纵。

 

 

 

明诚放下酒杯,一边后仰一边微眯起眼睛仔细察看墙上那幅画,调整了好几个角度后他突然开口问明楼:“你觉得它比真实的火焰少了什么?我有感觉,但是说不上来。”

 

明楼也歪头仔细看了看,沉吟道:“从远古时候开始人类就一直受到火的保护,所以骨子里一见到火就会觉得温暖和安全。”说到这里,他深深看进明诚的眼底,仿佛想在那寻找亘古以来就藏着的火种,若有若无,若隐若现,他找得很辛苦。“火光容易让人坦诚!”明楼最后说。

 

明诚露出心悦诚服的微笑:“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假如我坦白交代点什么就能弥补这画的不足了?”

 

明楼慢慢将自己的右手手掌覆上明诚那正撑着身体的左手手掌上:“那要看你想交代什么了。”

 

明诚偏头看他: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
 

“所有你愿意告诉我的我都想知道。”

 

“总得有个方向吧!”明诚似笑非笑地斜眼看他:“世路无穷,劳生有限,不能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冗余信息上。”

 

明楼挑挑眉:“关于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会是冗余信息。”

 

“不见得吧?”明诚不怀好意地冲他挤挤眼:“我要是跟你说我上一段感情的细节问题你也愿意听?”

 

明楼一怔,继而失笑:“你要是想说我当然可以洗耳恭听。”

 

“愿意和可以不是一个概念,不要逃避问题呀明总!”

 

明楼讨饶般一笑,复又扬起左手作举手提问状:“我想到问题了。”

 

“嗯?”

 

明楼换了个较为深沉的微笑,意味深长地问道:“今天你在阳台上真的只是在看雨吗?”

 

明诚没回答,而是收敛起之前的调侃笑意,反问:“你看见的我像是在做什么?”

 

“我看不出来,只是下意识地感到紧张不安,甚至......还有些恐惧。”

 

“恐惧?你觉得我会跳下去?”

 

明楼摇摇头:“都不用跳,那一刻我觉得我看到的是个完全没有生机的躯壳,我很怀疑,人在那样的状态下真能赏景吗?”

 

“所以这就是你后来迫不及待的原因?”明诚低低笑了起来。

 

明楼耸耸肩:“也许吧!”眼见明诚皱眉不语,他又主动递上了开脱的台阶:“不过也许只是我一时看花了眼的错觉,毕竟只有一个侧影而已。”

 

明诚坐直身体,默然半晌,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,“国内有一位叫罗中立的画家曾经画过一幅著名的作品叫《父亲》,你有印象吗?”

 

明楼回忆了几秒钟,“农民那个?”

 

“对!”

 

明楼不再追问,他知道明诚一定会自己说下去的。

 

“老梁今天接了个活,有人想出高价买这幅画,他问我愿不愿意干?”

 

“你干?”明楼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:“他想让你造赝品以假乱真?”

 

明诚自嘲地一笑:“这幅画太有名了,几乎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它收藏在中国美术馆,并没有拿出来拍卖的可能性,更何况原作者还健在,乱不了真......具体为什么我不清楚,总之那人就是想要一幅不是流水线产品的高仿。”说到这里,明诚顿了顿,有点偏离中心地补充道:“造赝品以假乱真这种事我虽然还没干过,但只要价格合适我会愿意干的,反正都是卖画嘛!对了,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?我也可以优惠帮你造一幅的。”他挑衅似的看向明楼。

 

明楼笑着摇摇头,抬头看向墙上的那幅壁炉:“我喜欢这个,有它就够了。”说到这里,他又将目光投向明诚,凝视着他眉宇间的纠结,字斟句酌地说道:“隔行如隔山,我并不十分了解美术界所以不好随便下结论。不过各行各业都有其光明面和阴暗面,虽然我个人更喜欢光明,但也不能无视现实一味地要求别人伟光正。你已经是个独立理性的成年人了,只要考虑清楚利弊得失,这活干不干都说得过去,没有过分拘泥的必要。”

 

明诚淡然一笑,拿起酒杯递给明楼,又与他轻轻碰了一下杯,随即一口喝掉杯中剩下的酒。“你说得很对,所以我考虑完之后就推了,因为钱给的也不是特别多。”他冲明楼扬扬眉:“反正有你在,如果我缺钱了强卖一幅涂鸦给你就好,何必非要勉强自己去画不喜欢的题材呢?”

 

然而你却还是不肯收我的工资卡!明楼在心里默默腹诽,面上却拉过明诚的手亲了亲,表扬道:“逻辑清晰,结论正确,聪明人就应该懂得如何让自己过得更舒服。你既然不喜欢画人物那就不要画人物,的确没必要勉强。”

 

“可是......”明楼倒完酒后想起来:“既然已经推了,那么你在阳台上就不可能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了。”

 

“oui!”明诚一口喝掉了大半杯中酒:“这只是个楔子,它让我想起我亲爹了,你还记得他吗?”

 

明楼轻轻颔首:“名流先生?”

 

明诚歪倒在靠枕上,目光闪动地注视着明楼:“有兴趣听我痛说革命家史吗?”

 

明楼非常诚恳地点点头:“当然!”

 

明诚轻轻吁了口气,目光扫向天花板,语调平板地说了起来:“我第一次喊爸爸是在12岁,在那之前,我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谁。据我妈妈告诉我,他是为了给我们更好的生活所以一直在国外打黑工回不来。12岁那年,我参加省里的少儿书画大赛,拿了二等奖,并被保送上了市里最好的中学。我妈妈很高兴,她问我想要什么奖励,我告诉她我想见一见爸爸。当时她的眼中立刻就充满了泪水,于是我只得赶紧安慰她说没关系,即使爸爸现在回不来也不要紧,等我长大了就带妈妈一起去找他......”说到这里,他看了明楼一眼才接着道:“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半懂事的大孩子了,所以渐渐开始怀疑妈妈一直以来的说法,常常想着是不是他们已经离婚了,爸爸其实是不要我们了......甚至还会疑惑我爸爸是不是在坐牢之类的。因为有个很奇怪的情况是我们家在当地居然没有亲戚,我妈妈是独自在那个小城里生活,来往的朋友也没几个......当然,为了不让妈妈伤心,所有的疑问我都是压在心底,只想等长大后去慢慢寻求答案。”

 

“嗯!你看着就像是这种早熟懂事的孩子。”明楼附和:“后来呢?”

 

“后来啊!”明诚干笑两声:“后来我爸爸就回来了,原来他在非洲发现了一个大金矿,我们家从此过上了富裕美满的生活。”

 

明楼先是瞪大了眼睛,回过味来后不满地皱了皱眉:“我已经30几岁了,不用听睡前童话了。”

 

明诚笑着拍拍手:“你看,美好的东西总是特别虚假,现实里的确是不幸比较多。”

 

明楼有些不安:“后来发生不幸的事了?”

 

明诚不置可否地耸耸肩,接着讲道:“那之后两个月,我爸爸真的回来了,他给我带了许多礼物,还领我去公园......做一切父亲应该做的事,只是时间太短了。一周后他就要再度离开,临行前,他嘱咐我:‘一定要好好努力,将来做个大画家,赚很多钱,这样爸爸就不用再出去奔波了。’我当时一边哭一边答应,场面比电视剧还感人。”

 

明楼看着明诚脸上那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,有些手足无措,张了张嘴,却什么也没问出口。

 

明诚喝下一口酒,停顿了近半分钟才接着道:“又过了几个月,我妈妈也走了,说是出去打工,但是临走前她交给我一个存折,里面的钱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笔巨款,她说如果后面我寄养的那家人对我不好,这笔钱可以用来应急,还说我这么懂事的孩子肯定能照顾好自己......”

 

明楼心生不祥之感:“说是出去打工?实际呢?”

 

明诚目光涣散地看着地毯,声音低了下去:“一年后我才知道她是跟一个男人走了,再没有回来,也没有联系过我,我们应该算是永别了。”

 

明楼难过地看着他,好一会儿才问:“那你父亲呢?”

 

“我也没有再见过他。”

 

明楼倾身过去紧紧抱住了明诚,不料怀中人却突然笑了起来:“还不到时候,你这么快就放大招,我后面的事还怎么说啊?”

 

“后面?难道是寄养的人家对你很坏吗?”

 

“倒也谈不上有多坏,不过是时时刻刻都让我觉得自己很多余罢了。”

 

明楼叹了口气:“你在那里呆了多久?”

 

“不久,本来我从上初中开始就是住校,我妈妈没走之前我是每周回一次家,走之后是每学期回一次,其实那会儿有不少同学都羡慕我的自由自在呢!”明诚轻描淡写地说道,明楼再次望着他说不出话来,良久才道:“那到上大学之前也有好几年啊!”

 

明诚笑着摇摇头:“不用等到上大学,我高中是在省会读的,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回去过。”

 

见此情形,明楼倏地扬手蹭了蹭明诚的脸:“难过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笑!”

 

明诚一僵,随即却堪堪闪过了他想给予的拥抱,拿起那张银行卡问道:“我想再卖给你一个故事,如果你听完后觉得反转够精彩的话能不能免掉精神损害赔偿?”

 

明楼脸上浮出了笑意:“好啊!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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